来世当狗不当人

【宇日俱曾】默

科研人员梁×人鱼晞

01

"宇梁，你来啦！”

被关在实验室活标本储物柜里的曾舜晞一脸开心地敲了敲玻璃，他被关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肖宇梁说，这样才能好好地保护他。

曾舜晞是一条美人鱼，本来生活在M市最大的海域里。后来一次意外中他救了从船上掉下来溺水的肖宇梁，并把他带到了远离M市的一个小岛上。

曾舜晞也听妈妈讲过《海的女儿》的故事，也知道人鱼不能接触人类。

但是肖宇梁长得太好看了，他好久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人了。

于是，

他动了自己的私心。

肖宇梁醒来之后就看见自己身边趴着一个上身赤裸的少年，腰部往下不是腿，是一条粉色的亮晶晶的大尾巴。

他已经研究了四年美人鱼，每次都是在实验室的标本里看见死的鱼尾。他曾经一直以为美人鱼根本不存在，但没想到老天爷竟然让他真的看见了美人鱼。

那条人鱼长得很好看，一双眼睛大大的又亮亮的，笑起来到像只小狗。

肖宇梁承认，

他也动了私心。

“那，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饼干。"

"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肖宇梁没笑，他有些心虚。

除了曾舜晞以外的任何动物都知道进了实验室意味着什么，他今天还是活物标本，或许明天他就会变成躺在解剖台上一具冰冷的尸体。

曾舜晞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仍然兴致勃勃地啃着那一块饼干。

肖宇梁静静地看着他。

科研组组组长说，只要他一片鳞片，再观察他一段时间就把他放回海洋，应该不会有事吧。

为了妈妈……

对不起了，阿晞，

等过一段时间我会带你出去的。

02

肖宇梁再来看曾舜晞的时候，他正在水里睡着。

肖宇梁眼睛很尖，他一眼就看见了人鱼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科研组组长仍然颇为自豪地看着这条美人鱼。

这是他在业内立得住脚的唯一代表作。

"你说过不伤他的。"

"这可不怪我。"科研组组长冷冷一瞥，"是他自己非要找你，然后撞玻璃撞出来的。"

"你什么时候放他走？"

"再过两天吧。现在鳞片还不是最好看的时候。"

"他不能在这儿待太长时间，他应该回到海水里去。这种水会让它生病的。"

"快了！等到时候研究结果出来啦，名利我分你一半不就好了。你可别忘啦，你妈妈还在医院里等着你筹手术费呢。"

肖宇梁的心咯噔一下。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晞，对不起，最后几天。等他研究出结果，我就有钱能给妈妈做手术了，到时候我一定带你回大海。

03

曾舜晞生病了。

大概是水让他无法适应，他吃不下饭，整条鱼奄奄一息。又吵着要见肖宇梁，说要吃他最爱的小饼干。

肖宇梁去看他，看见他本来粉色的大尾巴渡上了一层暗灰色，像脏了一样。

他问曾舜晞:“你的尾巴怎么了？"

人鱼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抖抖尾巴，含糊地说可能是脏了。

曾舜晞把脸贴在玻璃上，想离肖宇梁近一点。他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回大海呀，危险解除了吗？我想爸爸和妈妈了。这么久没回去，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快了！”

肖宇梁低下了头，他不敢去看曾舜晞的眼睛。怕看了会露馅儿。

他走出实验室，突然想起当初和曾舜晞困在荒岛上那几天。

那几天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曾舜晞会给他捞好多好吃的小鱼，他负责炖。

那个时候他就察觉到人鱼对自己的感情可能不只是朋友了。所以他想起了自己的研究事业，就骗人鱼，说回去保护他。

曾舜晞果然很好骗，二话不说就跟他走了。

肖宇梁其实比谁都明白人鱼根本不应该待在实验室，而是应该待在广阔的大海。

但是……

04

再来看曾舜晞，科研组组长不知道用他做了什么实验。他的鱼尾破了，很多地方都渗着鲜血。

天真的人鱼，没想到人类会有什么恶意，仍然傻乎乎地舔着尾巴上的伤口。

肖宇梁实在不忍心了，科研组组长的行为无疑是违反了和他之前的约定。

他开始想到，会不会有一天他不在的时候，曾舜晞就会被送上解剖台。

等到他再来的时候，就再也看不到会跟他要饼干的人鱼，看到的只是一堆骸骨。

曾舜晞对他一直都是真心的。

人鱼没经历过爱情，不太懂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

但人鱼明白，就像他喜欢小饼干一样，他比喜欢小饼干更喜欢肖宇梁。

他说过，只要能和肖宇梁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可他越是这样，肖宇梁心里就越愧疚。

只是愧疚吗？肖宇梁在心里问自己。

他对人鱼，终究会有感情。

那天他掉下船是提前设计好的。是科研组踩好点，推测这里可能会有美人鱼。组长说让他掉下去试试，没想到真的试出了结果。

试出了一条傻傻的却又真心爱他的人鱼。

科研组组长把他叫到外面，问他:

“你猜人鱼会不会哭？哭了之后眼泪会不会变成珍珠？”

他脸色黑下来，对组长说:

“变成珍珠也不会给你。"

05

到了科研组长说的采鳞片那天，肖宇梁也来了。

曾舜晞有些害怕。肖宇梁提前跟他说过，只拿他一片鳞片，但是人鱼还是不安地乱动着。

肖宇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再上前去才发现人鱼在流泪。

流泪并不是珍珠，只是很普通的泪水。

不怕了小晞，采完鳞片就可以回大海啦。

我一定带你回大海。

这是这么多天，曾舜晞第一次被放出活标本储藏柜。

他开心地用尾巴站在地上。看着肖宇梁说你是不是要带我回大海啦？

科研组组长在他身后对他点点头。

肖宇梁扯出一个笑，答了一句嗯。

科研组组组长摆摆手，示意肖宇梁可以先走了。

肖宇梁转过身，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

他猛地回过头，才发现地上都是血。

"采鳞片根本不会让他发出这种声音！你肯定伤到他了！"

"别过来！肖宇梁，只要把他的鱼尾割下来，再卖给学术界有名的人员，我们能挣几百万！到时候你母亲的手术费就有着落了！"组长脸上是令人害怕的笑，肖宇梁的心拧在了一起。

不！不！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

"你疯了吗？割了鱼尾之后，他就再也不能活下去了！"

"活不活下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研究出了他的构造，我就能在学术界出名了！出了名之后，我能找到上百条像他这样的美人鱼！"

肖宇梁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脑子，他冲过去推开了科研组组长，科研组组长重重摔在地上，可能是情绪过于激动，他晕了过去。

"阿晞，阿晞？现在回家了，你醒醒。"

曾舜晞的眼睛紧紧闭着。

他的身上全是血，那条鱼尾更是被染成了鲜红色。

"我带你回家，回大海！"

曾舜晞摇摇头。

【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逆着洋流独自游到底】

"宇梁，我很早就知道了。割了我的鱼尾，你妈妈就有救了吧。没关系的，你下手快一点，我就不会疼了。"

"我知道你掉下去都是设计好的，但是我也知道你没有恶意。"

"与其被那个疯子杀死，不如被你杀死。"

"妈妈说的对，人鱼爱上人类真的不会有好结果。"

"以后别去抓别的美人鱼啦，我会吃醋的。"

【年少时候虔诚发过的誓，沉默地沉没在深海里。】

曾舜晞摸上已经鲜血淋漓的鱼尾，拔了一根最漂亮的鳞片。他用手擦了擦鳞片，蹭出一种亮晶晶的粉色。

"给你，宇梁。保你一世平安。"

【重温几次】

一世平安

【结局还是】

"说什么傻话，走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肖宇梁抱住他。也没在乎血染红了衣服。他抱着曾舜晞避着人群跑出实验室，来到最近的海洋。

"阿晞，回去吧，游得越远越好。"

他把人鱼轻轻放进水里。看着粉色的阴影逐渐往远处游去。

【失去你】

"你妈的！你敢放了他？"

科研组组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一把把他往前一推，他重心不稳直接摔进了海里。

和之前那次一样。

肖宇梁的四肢不断下沉，他连着呛进了好多口海水，咸咸的，很不好受。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如果他死了，曾舜晞会不会哭？

之前，他听过美人鱼的眼泪可以化成珍珠。

所以在孤岛上他很多次拿着洋葱逗曾舜晞，曾舜晞却都没流过眼泪。

人鱼反而觉得他很幼稚，说只有极度伤心的时候才会流眼泪。

看来传说是假的。

【我被爱判处终身孤寂】

肖宇梁不断地往下沉着。

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突然又看见了一条粉色的鱼尾在向他游来。

【不还手，不放手】

那条鱼尾越游越近，把他拖到了水面上。

肖宇梁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想让曾舜晞快走，但是发不出声音。

接着，一枚鱼叉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人鱼的尾巴。

【笔下画不完的圆，心间填不满的缘】

又是一大团鲜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直冲肖宇梁的口鼻。

曾舜晞挣脱了一会儿，发现根本挣不开。

肖宇梁看见人鱼尾巴上的伤口越来越大。

人鱼开始不断地下沉，直到那片血污遮住了他的影子。

不！

【是你】

在一片血红色的海水中，肖宇梁看见一枚亮晶晶的东西，向这边飞过来。

那是人鱼的眼泪。

一枚珍珠。

【为何爱判处众生孤寂

挣不脱 逃不过

眉头解不开的结

命中解不开的劫

是你】

曾舜晞，我爱你。

番外:

我叫刘宇宁，是个歌手。我有个朋友叫肖宇梁，他可比我厉害多啦。一年前他在国家科研机构研究美人鱼，别说，他还真发现了只活的。

可是，那条美人鱼爱上了他，他动没动心我不知道，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我也见过那条美人鱼，在实验室的活标本储藏柜里。

美人鱼好像有点傻，会说话有思想却不反抗，见到我还会打招呼。

可惜呀，那条美人鱼在被肖宇梁放生的时候死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大概是科研组组长不愿放生，然后就拿鱼叉插住了美人鱼的尾巴。

而且那条美人鱼本来是能活下去的，为了救我朋友才会被鱼叉插住。

听说当时整片海域都染成了红色，从此那边海域再也没生活过鱼。

而我的朋友肖宇梁也因为那件事在半年后辞去了工作，用尽积蓄在海边买了个别墅，又买了艘游轮。业内人士都猜测他放不下那条美人鱼。

今天，肖宇梁突然邀请我去他的游轮做客，我想这是个好机会呀，长这么大我还头一次去别人家的游轮做客。

他还是老样子，见到我就说要开饭了，请我在甲板上就坐

我打量打量了他，他真的没有丝毫变化，就是看着更年轻了。

"兄弟，与世隔绝什么感觉？"

"什么与世隔绝？"他笑了。"这么多鱼陪着我呢。"

我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但他的眼神一直往舱内飘，大概是在看菜都好了没？

"菜上全啦！"从船舱内走过来一个男孩儿，端着一道鲫鱼炖豆腐，肖宇梁赶紧伸手接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这位是？"

"这是我爱人。叫他小晞就好。"

我震惊了，当然不是因为他爱人是男的，而是因为当年那人鱼就叫小晞。

这个男孩儿出乎意料的眼熟，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难道？是……

但我也没多想，吃完了饭，肖宇梁说留我在这儿住一晚。

天确实晚了，况且这游轮还挺大，我就暂且在一间客房里住了下来。

半夜我听到有一些稀稀碎碎的声音，像是鱼尾在拍打海浪。

我没了睡意，就想来到甲板上看看月色。

还没走上甲板，我就看见肖宇梁趴在最边上，几乎要掉下去，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

"阿晞！游会儿就上来吧！今天水太冷啦！"

"阿晞？" 我心里疑惑，这不是白天那个男孩的名字吗？

难道肖宇梁他之所以买艘游轮是因为他老婆有个怪癖喜欢大半夜在海里游泳？

紧接着，我看见一条粉色的鱼尾从水面跃出，掀起一大片浪花。

水面又突然露出一个小脑袋，确实是我白天看见那个男孩儿。

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

"我知道啦宇梁，就再游一会儿。"

                         the   end

大概还会有番外(？)